分卷阅读183

刚来北疆的那几年,一直都以为此生此世再也不可能见到阿凉。但你看,努力活下来终究是有好处的。如今时隔多年,咱们又能这般坐在一起赏月。”
  “更不要说,还能亲眼看到阿凉带着大夏国运复兴。”
  “早年师父就说过,阿凉一定可以。”
  他如同小时候一般摘了一片草叶咬在口中躺下,五指对着明月。
  “这盛世,终于一如当年师父所愿。”
  宴语凉想说什么。
  澹台却笑着先问他:“上一回回去,庄青瞿回去气死了吧?”
  “他小时候就总那样。”
  “从小我就觉得,庄青瞿看我的眼神,总有些叫人芒刺在背的感觉。好像我与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。”
  “我本以为,是因澹台氏与庄氏水火不容,又或者是我文赋骑射压他一头,他气不过。”
  男子叹了口气,弯弯眉眼看宴语凉。
  “结果竟是………”
  宴语凉:“对不起。”
  “又不怪阿凉。”
  “不是的,对不起,”宴语凉道,“因为不止小庄喜欢我,我也喜欢小庄。”
  “……”
  “很喜欢的。想护着他,偏心他,不愿任何人伤他。你也不可。”
  “我知你恨他,不会愿意听见这些。可澹台,其实当年之事背后还有许多原委……”
  月下戈壁细草。
  荒凉的小山坡上,澹台泓静静听他说。
  宴语凉还记得,曾经这个人也是不输给庄青瞿的天之骄子,虽不像庄青瞿一般孤傲,但骨子里也是从没吃过亏的顺遂。
  偶尔几次,比如西市滑头古玩商敢卖假货骗他,澹台也是毫不犹豫当场掀了人家的摊子。
  后来谋逆下狱,坚称无罪是一直喊冤吼到嗓子出血。手指蘸血写书,咬死的铁骨铮铮。
  他变了。
  一个火焰般热烈的人,多年以后面对委屈,已经学会不吵不闹。
  眼里是岁月淬炼的成熟、隐忍与稳重。
  ……
  被烧的文书,一方坚称能证明清白一方却笃定是证据确凿,再也说不清。
  哪怕可以。当时民意沸腾,宴语凉也很难逆着天下人的意思保住澹台。
  偷偷送澹台走时,锦裕帝想着的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,人越少澹台就越安全。
  怎么能想到,他的母亲姐姐竟然会……
  月色下,澹台泓失神。
  半晌红了眼,久久没有话说。
  宴语凉将心比心,若换做他是澹台,也一定也会希望存在那个构陷他的仇人。
  而不是听见自己的家人枉死的真相。多年的好友还要护着那个“仇人”,不准任何人伤害他……
  月下安静。
  半晌,澹台泓:“好。”
  “我信。”
  他再抬起眼时,虽眼眶微红,但目光清明依旧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年。
  “既是阿凉这么说了,我信。”
  “一直以来,阿凉的思虑一定都是最周全的,阿凉的抉择一定都是最好的。不管我当下能否明白,但回头看时,阿凉总是对的。”
  “所以阿凉既肯信他、肯喜欢他……”
  宴语凉说不出话来。
  他其实宁可不澹台泓不原谅他。跟他发火、跟他吵。
  他其实未必值得……这般的理解各包容。
  “不,阿凉一定值得。”
  澹台泓深黑眸底,点点星辰一般。
  他的手握住宴语凉的手。
  曾经习弓偷懒十指娇嫩的掌心,如今有了厚厚的茧子。
  “阿凉的路有多难有多崎岖,寻常人根本无从设想。你却一个人走了那么久,事事处处小心谨慎、从来不敢有片刻放松、从来不敢依靠任何人。”
  “如今终于有人可以陪你分担,保护照顾你。我打从心底替你高兴。”
  宴语凉嗓子涩哑:“我以前……”
  “以前是不是其实……”
  非常阴险狡诈、心硬如铁,帝王权术式没有心。
  澹台泓摇头:“怎么会?阿凉性子最温柔,阿凉的心一直最好。”
  是吗。可宴语凉如今却不敢确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。
  “那半年前的那次……那次计划,那个局,朕……”
  澹台泓:“那次计划,怪我自作主张会错意。我那时是真心以为朝廷各阿凉,都是有心要除庄青瞿。”
  “……”
  说不定,其实就是真的。
  说不定,他那时就是有心要杀岚王。
  宴语凉不知道,他不记得了。但那个故事,听起来真的太像一个狗皇帝临时舍不得的幡然醒悟。
  以为自己不爱,以为自己没有心,却突然发现根本受不了失去。
  结果又冲过去把自己玩脱,荒谬又可笑。
  万一是真的,可怎么办……
  月下大漠很冷,宴语凉咬着草根嘴里草液苦涩,心里一阵一阵的疼。
  却忽然被温暖的手摸了摸头。
  月下澹台泓微笑:“万一是真的,阿凉也不怕。”
  “庄青瞿他又不会走。”
  “不过以他脾气那么差估计也不好哄,阿凉多半得回去要跪搓衣板、跪乌龟壳,掉一层皮!”
  他说得轻松,可宴语凉笑不出来。
  一个人能承受多少伤?便是再如何喜欢,他也不信被那样对待依旧不会心灰意冷。
  澹台泓:“一般人会,但庄青瞿真的不会。”
  “阿凉还记得以前,师父带咱们去采桑围场狩猎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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